谢秀娟;陆道夫
【摘 要】美国著名小说家威廉·福克纳在《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中善于借助手法去破解人物的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揭示美国南方的没落文明和旧制度对人性的戕害,对爱情的贬损,对精神的折磨,对家庭的摧残.本文运用“文化研究”的方式重点探讨两种象征元素——作为公共象征的“玫瑰”元素和作为私设象征的“门”元素——所蕴含的文化意义和社会意义,从中透视出小说作者强烈的批判意识和变革意识.
【期刊名称】《重庆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5(032)004 【总页数】5页(P117-121)
【关键词】公共象征;私设象征;象征元素;威廉·福克纳文化研究 【作 者】谢秀娟;陆道夫
【作者单位】广东外语艺术职业学院外语系,广州5100;广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广州510006 【正文语种】中 文 【中图分类】I106.4 谢秀娟1,陆道夫2
(1.广东外语艺术职业学院外语系,广州5100; 2.广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广州510006)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17—1962)是美国20世纪现代主义小说代表作家,也是美国南方文学的重要代表。《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是其短篇小说的代表作,小说中丰富的象征意蕴是一大特色。福克纳别具匠心地运用象征,使抽象概念在鲜明的象征元素中得以巧妙完美地呈现,美国南方的没落文明和人物性格也在象征元素中得以淋漓尽致地投射出来。
陆道夫(1963—),男,安徽六安人;博士,广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文化研究。
古今中外,文艺创作经常运用象征元素和象征手段,这是一种以少喻多、言近旨远的表现手法。通常情况下,象征有公共象征和私设象征之分。“公共象征是在某种文化传统中约定俗成的,读者都明白所指的象征。而私设象征是由作者个人独创,在作品中靠一定方法建立的象征。”[1]99
黑格尔曾指出:“象征一般是直接呈现于感性观照的一种现成的外在事物,对这种外在事物并不直接就它本身来看,而是就它所暗示的一种较广泛、较普遍的意义来看。”[2]10象征运用感性意象来表达普遍性意义,比如太阳象征温暖,狐狸象征狡黠……是一种公共象征。《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中的玫瑰富有众所周知的寓意——象征爱情,属于公共象征。玫瑰元素与爱情、婚姻生活息息相关,它体现了爱米丽的情感世界,诉说了爱米丽无法驾驭爱情,心灵受伤后人性异化的悲剧,从中透视出南北抗争对家庭、生活的影响,体现了文学作品与外部世界的联系。英国著名文化理论家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1921—1988)认为,文学作品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体现出复杂的“情感结构”,这种“情感结构”具有个人性,也具有普遍性和历史真实性,是人类运用具体生活方式应对社会历史变迁的能动反应。[3]352小说中玫瑰元素的指向是多层次的,一方面,它具有个人性,影射爱米丽的爱情生活;另一方面,它具有普遍性,不仅隐含着历史变更意蕴,象征了旧南方的没落和旧传统的毁灭,又隐含着人类对社会历史变迁的应对策略,象征作
者批判旧秩序和旧传统的超越性。玫瑰元素的文化意蕴是多元化的。
私设象征是作者以个人方式在作品中创设的象征。“一个意象或隐喻反复并持续出现,就成为象征,继而成为整部作品象征体系的一部分。”[4]96作者在作品中融入象征,“那有形的事物,有限的时空,经过读者的积极审美心理活动,就能表无形,表无限,表永恒。”[5]42福克纳巧妙地结合传统的写实手法和现代象征手法,成功地将“门”这个私设象征融入文本,通过有形表无形,创造出多层次的联想意象。“门”是日常生活元素,而日常生活和社会文化息息相关。雷蒙·威廉斯认为“文化是整个生活方式”,应在生活方式的角度上去深化关于文化的理解。[3]353小说中“门”的反复呈现,传达了特定的社会文化意义,将日常生活意象进行升华,于细微处见真章,象征了父权制对女性的禁锢,象征了人性异化导致的死亡,象征了受奴役人民奔向理想之道,这些隐喻的文化内涵将故事烘托得更耐人寻味。
福克纳超越了对社会生活“白描式”的呈现,把南方社会的没落精练成真正意义上的象征。小说中的“玫瑰”和“门”,这两个看似平常却意蕴深邃的象征元素,却蕴含着深层次的文化意义和社会情感结构:美国南方社会的没落文明。另一方面小说作者福克纳本人对美国南方乡土社会的眷念情结等都在这两个日常生活的象征元素中呈现出来。
公共象征具有普遍意义,通常与社会生活紧密相连,而生活又与文化密不可分。雷蒙·威廉斯强调“文化即生活”的理念,认为文化不仅仅是思想家心中的理想,也不单单是有为人士极力追捧的经典,而且是与日常生活同义:“文化不只是一批知识与想象作品而已,从本质上说,文化也是一整个生活方式。”[6]403作为公共象征的“玫瑰”元素不仅与生活相关,展现了爱米丽对爱情和平常生活的追寻,又从生活中辅以文化升华,象征毁灭和超越,揭示了南方旧文化的变革和作者强烈的批判意识。
众所周知,玫瑰象征爱情,在《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中,玫瑰象征着爱米丽对爱情和幸福的渴望。爱米丽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一生被其父亲所控制。当爱米丽的父亲在世时,所有的追求者都被他挡在门外,爱米丽与世隔绝,失去了自由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权利,年近三十,尚未婚配。当父亲去世后,爱米丽不顾世俗偏见,执意和北方佬荷默在一起。爱情的甜蜜使她抛开自己的贵族身份,她并不在乎荷默是“一个北方佬,一个拿日工资的人”[7]46。尽管镇民敦促牧师干涉她,尽管她的亲属前来阻止她,但她仍然爱得坚定,“她把头抬得高高的——甚至当我们深信她已经堕落的时候也是如此”[7]47,为维护自己的爱情和尊严,她做出了反叛和抗争。小说中“败了色的玫瑰色窗帘,玫瑰色的灯罩”[7]51影射着爱米丽曾经拥有的那一小段爱情:纵然邂逅甜美的爱情,却如玫瑰花般骤然褪色,纵然万般不愿,却又万般无奈。
玫瑰带刺,处理不慎,就会被刺扎受伤,正如爱米丽的爱情,起初美好,结局却悲惨。坠入爱河之时,爱米丽不顾世俗偏见,执意和荷默在一起。然而,在镇民们心中,爱米丽是“传统的化身”,是“纪念碑”,镇民们自以为是地觉得“格里尔生家的人绝对不会真的看中一个北方佬的”[7]46。爱上北方佬的爱米丽,以个体身份和社会整体发生冲突,她俨然是个公然违背传统的人。于是,镇民们认为“她已经堕落了”,认为“这是全镇的羞辱,也是青年的坏榜样”[7]48。为了爱情,爱米丽实在付出了太多。因此,荷默的背弃使她无法承受,现实的残酷使她无法保持理智,为了将爱人留住,她毒死了荷默,以悲剧收场。
在雷蒙·威廉斯看来,“情感结构便是一个时期的文化。”[8]威廉斯注重文化与社会生活层面上的关联意义,借助于文化的日常生活去分析文本的批判性实践功能。[3]354由此观之,我们不难发现,带刺的玫瑰,不仅具有个体性,象征着爱情生活的毁灭,它又从日常生活中映射出社会现象,具有一定的普遍意义,象征着旧南方社会的没落、旧传统文化的湮灭。爱米丽是美国南方旧秩序、旧文化的
象征;而荷默是北方新秩序、新文化的象征,是工业时代的产物。爱米丽和荷默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旧南方一直抵制新北方的进步元素和物质文明,社会因素注定爱米丽和荷默无法结合,他们爱情的失败“象征着旧南方与新北方之间,劳工阶级和贵族阶级之间矛盾的升华和不妥协”[9]61。荷默最终抛弃爱米丽,这是新旧文化无法融合、两种阶级的冲突无法调和的典型体现。爱米丽好似她的房屋,虽已“破败不堪,却还是桀骜不驯,装模作样,真是丑中之丑”[7]41。这种评价,充分暗示了福克纳对南方至死坚守腐朽传统持否定态度[9]61。福克纳别具匠心地设计荷默抛弃爱米丽的情节,目的是影射新兴北方势力抛弃陈旧南方传统,影射北方战胜南方。带刺的玫瑰凄婉地诉说着旧南方昔日的辉煌,旧势力的毁灭无法逃避,其蕴含的社会意义沉重而又深远。
小说的篇名中出现了玫瑰,可是正文由始至终,都不见玫瑰花的踪影,读者苦苦找寻无果,不禁失望叹息。这恰好影射了爱米丽的心路历程,爱米丽也在苦苦找寻心中的那朵玫瑰,但结果还是失望叹息。缺失的玫瑰是小说的一大亮点,它透露出福克纳复杂而矛盾的南方情结,虽然福克纳对旧南方传统文化眷恋至深,但他终究未向腐朽旧文化献花,缺失的玫瑰象征福克纳超越旧秩序旧文化的决心和勇气。 福克纳对爱米丽这个南方代表性人物,既寄予同情,又给予批判。福克纳曾在1995年的采访中说道:“她想留住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这就很糟——不顾一切地去留住任何东西;但是我同情爱米丽……对男人,你会举起一杯酒;对女人,你则会递上一朵玫瑰花。”[10]152福克纳的言谈传递出重要的理念:不能强留南方昔日的辉煌,也不能固守南方没落的传统,这体现了福克纳的超越性。
雷蒙·威廉斯认为,文学作品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体现出作家主体作为亲历者的真实、矛盾的个人经验。‘情感结构’史就是文化观念史”[3]352。文学作品能够体现人们日常生活方式和社会历史改革之间的丝丝关联,体现人们对社会变革的应对策略。玫瑰象征元素正是巧妙地体现了福克纳对社会变革的能动反应,揭示了
作者真实且矛盾的思绪。从感性上讲,福克纳对旧南方感情颇厚,难免留恋;从理性上讲,南方的没落使他感到无奈的痛苦和彷徨。“这些外在和内在的矛盾,感情和思想上的冲突,不断促使他去对人、对社会,恐怕特别是对他自己进行更为深刻、更为客观的探索。”[11]112因此福克纳并未盲目地维护南方旧文化,他真切地体会到新北方工业对旧南方传统的改变,清醒地意识到旧南方存留的问题和冲突,敏锐地察觉到旧南方的痼疾,并意识到只有毫不犹豫地将痼疾祛除,才能使社会真正发展进步。读完小说,我们似乎可以构想出“献花弃花图”:福克纳手持玫瑰,踌躇着是否应为旧南方献花;最终,理性战胜了感性,现实的罪恶与南方的没落,使他终将玫瑰花丢弃。因此,缺失的玫瑰,拓展了小说的文化和思想内涵。 私设象征的意义取决于具体作品的内容,“每一意象的意义完全在于它与其他意象的关系。意象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只有‘关系上’的意义……它们互相解释、界定。”[12]39识别私设象征不仅可以窥见作者的思想,更可透视作品独特的文化内涵。雷蒙·威廉斯认为,文化是对生活方式的特殊描述,它表现了艺术、学问、日常行为、制度的某些价值和意义。[13]125-126作为私设象征的“门”元素就是作者采用的一种特殊描述方式,贴近生活,反复呈现,于平凡中体现不平凡,传达某些特定的意义和价值。“门”元素的象征意蕴是多层次、多指向的,象征禁锢之闸、死亡之道和理想之道,揭示了旧文化、旧社会制度对精神的折磨、对家庭的摧残、对日常生活的干扰和对人性的戕害。
门是人类文化的结晶,它是通向私人内部空间的入口,也是通向公共外部空间的出口,是房屋与外界关联的纽带,房屋的门意味着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隔断,同时也意味着防卫和守护。小说中,门给人强烈的隔离感,象征禁锢之闸。
福克纳描绘了一个因“门”而出来的私人世界。“爱米丽小姐立在身后,她父亲叉开双脚的侧影在前面,背对爱米丽,手执一根马鞭,一扇向后开的前门恰好嵌入了他们俩的身影。”[7]45爱米丽年轻时,她家的前门是向后开着的,这揭
示出此时期的爱米丽内心深处是渴望与外界接触的,但是她的父亲犹如门神守住门,确保禁止进入的绝对无法进,禁止出来的绝对无法出,门成了禁锢和自由之间的分水岭,是一道不允许逾越的鸿沟。在父权主义的影响下,爱米丽与父亲之间是控制与被控制,主导与被主导的关系,此时的爱米丽是被动地接受禁锢,被动地活在门内的小世界里,犹如梦魇,长期经受精神折磨。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事的变迁,爱米丽由起初被动接受禁锢,转变成主动实施禁锢,小说中多次提及门的关闭。“父亲死后,她很少外出;心上人离去之后,人们简直就看不到她了。有少数几位妇女竟冒冒失失地去拜访过她,但都吃了闭门羹。”[7]44荷默神秘消失后,“她的前门就一直关闭着,除了她四十左右的那段约有六七年的时间之外”[7]49。那段时间爱米丽开授瓷器彩绘课,当“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后,前门关上了,而且永远关上了”[7]49。“自从八年或者十年前她停止开授瓷器彩绘课以来,谁也没有从这大门出入过”[7]42。镇民们无人知晓她的近况,她深居简出,无法接近,怪僻乖张。这一切描述,都展示出爱米丽在精神上和行为上主动对自己实施禁锢,主动从外面的世界隐退,主动进行与世隔离。作为格里尔生贵族家庭的代表,爱米丽始终保持“传统”和“纪念碑”的形象,她特殊的地位,注定让她无法与他人平等交流。她背负的毒杀秘密,也注定让她无法与他人开诚相见,只好选择离群索居。门的关闭,禁锢了爱米丽的情感和内心世界,她与人群疏远隔绝,活在自己亲手编织的牢笼之中。
雷蒙·威廉斯的文化分析告诉我们,“文学艺术是一种物质实体的存在,但在每个具体社会历史时期,它们又是一种意象化、符号化的存在,人们根据各种习俗、惯例理解和接受作品,而习俗和惯例则受到社会组织关系变化的影响。”[3]353因此,我们可以通过文化分析去揭开“门”元素背后的社会环境。禁锢之门,透露出旧南方父权当道、男权压迫的罪恶社会秩序。父亲是家庭中权威和秩序的代表,具有强烈的控制欲,制约着爱米丽一生的成长。父亲这个“他者”干扰着爱米丽
“主体”的发展,在某些情况下还强行介入主体、取代阉割主体。即使父亲去世,父亲的权威并未消逝,他以一种虚幻的镜像存在,消极影响如影随形。父亲和子女之间扭曲畸形的关系,透视出父权影响对灵魂的毒害,对人性的戕害。爱米丽终身无法挣脱父亲给予的旧道德精神枷锁,她恰似一朵娇艳的玫瑰,在父权下逐渐枯萎,这昭示出父权制和守旧势力的强大,以及父权影响的罪恶性和深远性。 在《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中,门象征生死的分水岭,爱米丽的家门,是荷默走向死亡的通道。荷默的神秘失踪,制造出一个悬念,他是出走了,还是死了?无人知晓。小说中是这样描绘的:“荷默·伯隆又回到镇上来了。一位邻居亲眼看见那个黑人在一天黄昏时分打开厨房门让他进去了。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荷默·伯隆。”[7]49这个悬念一直萦绕在读者心头,直到小说的结尾,爱米丽去世之后,人们撬开爱米丽的房门,发现“那尸体躺在那里,显出一度是拥抱的姿势,但那比爱情更能持久、那战胜了爱情的煎熬的永恒的长眠已经使他驯服了”[7]51,才终于揭晓荷默的死亡。荷默进了爱米丽的家门后,就再没有出来,爱米丽的家门,无疑是他的死亡之道,而爱米丽的房屋,则犹如一个死亡的世界。镇民们知道,爱米丽家“楼上那块地方有一个房间,四十年来从没有人见到过,要进去得把门撬开”[7]51。这个永远紧闭着门、布满灰尘的房间,就是爱米丽独创的死亡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阳光、温暖、亲人、感情,有的只是黑暗、死亡、毁灭、腐尸。为了留存她的爱人,她用了极端疯狂的方式,毒死他并永久保留他的尸体。这种疯狂,跟爱米丽父亲去世时,她的做法有相通之处。爱米丽不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不让父亲下葬。因为她的父亲赶走了她的所有追求者,剥夺了她的幸福,使她成为老处女,“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好像人们常常所做的一样,死死拖住抢走了她一切的那个人”[7]45。而荷默,抢走了她的尊严,抢走了她的爱情和婚姻,抢走了她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失去荷默,爱米丽情感无处寄托,生命变成虚无,因此她要死死拖住荷默,哪怕是采取极端的毒杀方式。荷默跨进爱米丽的家门,就是跨进爱
米丽策划的死亡之道,就是踏入爱米丽封闭的死亡世界。
其实,爱米丽残忍的行为背后蕴含着时代的典型社会意义。爱米丽极端的毒杀行为,一方面是其人性异化的最佳例证,另一方面也印证了父权制度对人性的戕害、对心灵的扭曲。爱米丽无法摆脱父权的影响,无法挣脱父亲给予的旧道德精神枷锁,她认为荷默的无情抛弃,损坏了她的贵族尊严和家族声誉,为了维护父亲极力推崇的旧道德旧形象,她疯狂地杀害荷默,企图保存那业已没落的尊严,誓死维护父亲的教条。父权影响犹如紧箍咒,制约着主人公主体的发展,同时也制约了社会的发展,成为旧南方旧文化衰败的导火线。
当然,作为私设象征的门,在《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中还有另外一种文化蕴涵,它是人们超越自我进入理想境界的象征。门是常人从屋里走向屋外的正常出口,但在小说中,黑人男仆托比走出爱米丽的后门,却被赋予一种新生的意味。托比走出后门,象征黑奴们摆脱了奴役,获得新生,进入理想境界。托比在小说中虽然着墨不多,但却是个关键人物。托比代表受奴役的底层阶级,从青年时起,托比就当爱米丽家的男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我们眼看着那黑人的头发变白,背也驼了,还照旧提着购货篮进进出出”[7]49。他一辈子默默地伺候主人,“他跟谁也不说话,恐怕对她也是如此,他的嗓子似乎由于长久不用变得嘶哑了”[7]50。托比的人生没有自我,亦没有自由,他的人生遭遇令人叹息同情。爱米丽去世了,黑人男仆随即不见了,镇民们看见“他穿过屋子,走出后门,从此就不见踪影了”[7]50。爱米丽的死象征着南方旧传统、旧价值体系的终结,而托比的消失,则象征着奴隶制的瓦解和旧秩序的溃散,也喻示着人们摆脱旧观念的束缚,进入理想的境界,极具社会文化意义。在文化与社会层面上进行分析,托比走出的这道“门”,是连接过去和未来、现实与理想的通道,走出这扇门,即奔向了理想之途。
从上述的分析中,我们不难看出,福克纳独具匠心地运用象征,使故事演绎舒展自
如,作者看似不经意的笔触下隐含着深邃的意义,“玫瑰”元素赋予读者的审美体验既特别又深远,“门”元素的意喻是那么耐人寻味。通过“玫瑰”和“门”这两个再平常不过的象征元素,福克纳寥寥几笔就将人物悲怆的历程勾勒得扣人心弦,将南方的没落剖析得入木三分,道出了他对爱米丽的迷恋与惋惜等复杂情绪。运用文化研究的方式,象征元素背后的社会文化意义昭然可见,揭示出行将灭亡的南方旧制度旧文化和与时俱进的北方新秩序、新文化之间的冲突,揭示出父权影响对精神的折磨,揭示出没落旧文化对人性的戕害,透露了旧南方社会文化湮灭之因,亦彰显了作者拥护社会进步力量的立场。福克纳的笔锋犹如一把利剑直刺旧南方的软肋,整个故事发人深思,带给读者强烈的心灵震撼,赋予作品思想的深刻性,表达了作者超越现实,同南方旧传统抗争的勇气及对社会进步的正视,提升了作品的社会意义和文化内涵。
Cultural Analysis of Symbolic Elements in A Rose for Emily XIE Xiu-juan1,LU Dao-fu2
(1.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Guangdong Teachers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 and Arts,Guangzhou 5100,China; 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Guangzhou University,Guangzhou 510006,China) 【相关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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