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西北马营村非物质文化遗产净身节仪式展演及文化价值

JournalofGuangxiScience&TechnologyNormalUniversityVol.34No.4Aug.2019

晋西北马营村非物质文化遗产净身节仪式展演及文化价值

任

皓

敏

010010）

（内蒙古师范大学民族学人类学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

摘

要：净身节，又称“泼水节”，以“送瘟”为主题，是通过泼水的仪式来消灾、祈福的民俗文化活动。其作为存活

于当地农村生活中的民间艺术，承载着诸多文化信息，是当地文化本体性的体现。通过分析该节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价值以期让更多人了解、关注净身节，从而推动该节日传承与发展。

关键词：净身节；仪式；文化价值中图分类号：G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2126（2019）04-0021-04

马营村位于山西省忻州市宁武县，原属东庄乡下辖村，2001年撤乡并镇后属余庄乡下辖村，坐落于宁武县西南25公里处管涔山麓地，海拔约为1786米，北邻天池高山湖泊群、汾阳宫遗址，村西与黄土坡村接壤，村东毗邻东庄村，村北与海子背村相邻。马营村的历史古老，其村名亦是因史命名。早在隋朝时期，隋炀帝为了巡猎游乐，大业四年（608年），勒令在天池边建立专供避暑的汾阳宫；隋炀帝在天池附近建避暑行宫时此地曾是一座军营，军营周围还住着靠宫吃宫的当地居民和建筑工匠［1］。到了刘武周自号的天兴国时期，汾阳宫成为其短暂的“国都”，在其东征西战离开汾阳宫后，这座建筑群内人丁已经很少，附近驻兵的兵营成了一座空壳兵营。营房多被当地居民侵占，许多军士就地解甲归田，成为当地的居民。有些靠宫吃宫的建筑工匠也就地安居，融入当地的居民当中。唐贞元十五年（799年）朝廷在此设立天池牧监，为朝廷饲牧军马，军营演变成牧马据点，当地居民多被皇家征召成为皇家的牧民。直至宋代，沿袭唐朝旧制，汾阳宫一带仍是牧监，此地仍是养马据点。北宋时期，辽国入侵，辽人在分水岭、天池筑堡垒、止疆界，战事频仍，汾阳宫一带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已经不具备悠闲地饲养战马的条件，兵士四逃，牧监残破。明清时期在此地置堡口，派驻军屯守，史称马营堡［2］。现在村庄的名字，也是因附近驻兵得名为富有兵戎意味的马营村，马营村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直是各民族在此长期冲突、融合，形成一个夷夏杂糅的边疆地带，其民俗文化也深受北方民族的影响，丰富多彩、独具一格。净身节就是作为别具特色的民俗节日经人们口口相传下来的。本文主要运用文献分析、田野调查、口述史的研究方法，笔者于2019年2月10日至12日期间查阅当地相关文献材料，于2019年2月13日至14日深入马营村参与观察仪式准备、展演的全过程并对村民进行了深入系统的口述史访谈，以晋西北马营村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净身节仪式为研究对象，通过描述该非遗节日仪式的展演盛况以及仪式过程中村民的参与互动，揭示了村民浓郁的乡土情感以及对当地文化的认同与归属，进而探讨该节日作为当地民众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的独特魅力和重要的文化价值。一、净身节探源

有关马营村的净身节的起源，地方志中记载较少，只是村民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传统民俗节日，起源于马营海周边民间传说送“瘟神”的故事，故事讲述的是唐朝初期，汾阳宫改为牧监之后，马营村这个牧马点派来一个头目，村民不知其姓名，人们称作马监。此人来到马营后，自视高贵，认为自己是京城派来的，于是作威作福，打骂牧兵，巧取豪夺，欺男霸女，将周围几个村子欺负得鸡飞狗跳，草木不宁。人们对他恨之入骨，可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背后骂他是“瘟神”。有一年正月初十，这个马监喝得酩酊大醉，跑在一户人家的水缸里喝水，不想一头扎进水瓮［收稿日期］2019-05-25

［作者简介］任皓敏（1994—），女，山西宁武人，内蒙古师范大学2017级硕士生，研究方向：文化人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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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

里淹死了。手下的军士把他从瓮里捞出来，先放在马鞍子上控水，将肚里的水控尽也没有活过来。军士们只好将马鞍做成棺材，当天就将他舁到村外，准备踩过冰河埋到对面的山梁上，当送葬的队伍刚刚走到河时，本来很结实的冰却突然塌陷下去，底下的水把“瘟神”的尸体连同送葬的军士都冲得无影无踪了。村里的人们听说“瘟神”死了，奔走相告，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纷纷出来庆贺。人们请来了戏班子，有人还吹起了八音，大家把平时被“瘟神”糟蹋过的家扫了又扫，把垃圾倒了又倒，被“瘟神”侮辱过的姑娘、媳妇互相往对方身上泼清水，以洗刷耻辱、驱污净身。牛羊鸡犬平时也受“瘟神”欺负，人们也泼上水给它们洗了身子。从此之后，该村就流传下每年正月初十的节日。净身节蕴含着浓郁的地方文化内涵，如马营村惩治贪腐的牧监、送瘟神活动等。节日互相泼水祛灾祈福的宗旨，与隋唐时期的泼寒胡戏之间，应有继承关系。泼寒胡戏的孑遗在这高山之巅竟流传绵延至今，并且将时间推后到正月与汉族地区的春节社火活动结合起来，堪称是民族大融合历史、汉民族发展史上的民俗活化石。二、净身节的仪式规程及象征意义

民间文化的特色体现在仪式中，仪式就是一种文化的展演，是一种区别于艺术表演、蕴涵了象征意义的文化表演。仪式中的每一个环节都蕴含了大量的民间文化信息，体现出乡村民间文化的内涵与特色［3］。作为当地民众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净身节仪式，通过村民积极参与仪式的准备及展演不难发现该仪式文化氛围的营造及村民参与仪式的互动都是当地村落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蕴含着独特的象征意义以及村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一）“净身”仪式的准备阶段依照传统的惯例，每年正月初十举办净身节，正月初一村委会开始安排组织仪式，组织者负责邀请鼓班、戏团，而村民们初九开始制作“五穷人人”（也称）、准备贡品等。正月初九上午，村民于村口阎家集合，用已经准备好的五色纸、葵花杆、鸡蛋等材料制作“五穷人人”。首先制作马鞍形状的纸斗，过去纸斗是用葵花杆编制骨架，外围裱麻纸和黄表纸，现在为了便捷多用纸箱代替，但仍需在纸箱外裱黄表纸。为了美观，村民们还会用五色纸剪成类似窗花一样的图案和花朵粘到纸斗外围。纸斗制作完成后，接着用五根长度一样的葵花杆在纸斗四角及正方（代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做五根立撑，再用五根长度为十公分左右的葵花杆分别一一对应五根立撑，组成五个字形支撑，用以支撑放置“五穷人人”。之后使用木材燃烧后的炭黑或者毛笔墨汁于空鸡蛋壳上绘制22

2019年第4期（总第140期）

人的五官以作“人头”，因书写习惯的改变，现常用碳素笔、中性笔或签字笔等代替。再用五色纸分别制作五个“人身”，即用五种颜色的纸分别制作帽子、围巾、衣服、扣子、鞋等五套衣服以代人形，其中红色的衣服、帽子会用金箔纸镶金边，衣服扣则全部用金箔纸制作。将“人头”和“人身”在“十”字形支撑上组合粘好，分列五个方位，即为“五穷人人”。最后取金裱五份折叠成牌位状固定于五根葵花杆上，在其上分别书写供奉“戊己土”“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之位，一一对应天干五行及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但供奉之位矮于“五穷人人”。下午将制作好的“五穷人人”放于村中庙里，正月初十仪式时使用。整个制作过程耗时四个小时左右，中间陆续有村民加入，提供建议、材料，部分手艺好的村民更是争先恐后的表现，充分表明村民们对这一仪式的重视，都企盼通过自己参与制作“五穷人人”可以让自己和村里一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在制作过程中，也有部分年迈的老人过来指点制作方法，希望这一仪式得以延续传承下去，给村子里带来好运。（二）“净身”仪式的展演程式经笔者田野调查了解，马营村曾在2012年举行了一次非常盛大且正式的送瘟神仪式，结合现有资料、村民口述记忆以及实地调查，“净身”仪式具体分为准备阶段——礼佛、敬神阶段——村民参与阶段——“送瘟神”阶段——泼水阶段。1.正月初十早晨，准备阶段村民们于凌晨六时许开始准备，取净身用水放于村里的广场上，由村民们集碳垒旺火，并将各家的牛羊鸡猪等畜禽赶至广场，将净水泼向家畜，意为家畜净身，去除疾病。然后是打扫街道，在村庙院内布置彩旗和鲜花，而家中的妇女则负责烧制五样素菜（素菜一般为豆腐、白菜、豆角、西葫芦及粉条），蒸大花供馍，以备上午供奉时所需。上午八时，村委会开始组织仪式活动，在主会场上有鼓班吹打、剧团唱戏、道情表演、威风锣鼓、扭秧歌等，增加节日气氛。2.上午十时，礼佛、敬神阶段组织者宣布仪式正式开始，广场燃起旺火，守庙人打开庙门，组织者在庙门前大香炉中上三柱高香，由负责烧制素菜的妇女将做好的五样素菜和花馍放于五个碗中，每个碗配一双红筷，置于供盘内，将供盘供于庙中主香案上，磕头叩拜，并将制作好的“五穷人人”纸斗请至大香炉后。3.村民们携带香、村民参与阶段金表、贡品、鞭炮及家中少许垃圾参加仪式。村民以燃放爆竹示意加入仪式，然后将垃圾放入纸斗内，再将贡品分别供于庙中五个香案上，先于主香案即阿弥陀佛佛像前上香跪拜，随后分别在四个菩萨的香案处上香跪拜，最后将金表用香案上的“送瘟神”“瘟神”“十”任皓敏晋西北马营村非物质文化遗产净身节仪式展演及文化价值

红烛引燃，跪在主位蒲团垫上，待金表燃尽，磕三下头，起身一拜。4.待所有村民礼毕之后，“送瘟神”阶段由两位老者请上“五穷人人”，送到村南的冰河上，即当年“瘟神”落水被冲走的地方，并在那里上香、祭拜、响三个大炮，将纸斗点着，正儿八经的“纸船明烛照天烧”地“送瘟神”了。待听到冰河上传来响亮的爆竹声后，大家就知道“瘟神”已经送走，将自家所带爆竹点燃，庆祝送走“瘟神”。5.待两位老者返回广场，泼水阶段开始泼水净身。男女老少用事先准备好的瓢、盆等器皿，在庙前泼水，在畜圈里泼水，在大街上泼水，村民之间也要互相泼水。据村民们讲述，在这一天泼水，可以让人、畜甚至村庄一年消灾免难，嬉戏狂欢之后很多村民还会带杯子或茶缸，接一杯“净水”带回自家，净身仪式至此结束。（三）“净身”仪式的象征意义仪式就是一种文化的展演，是一种区别于艺术表演的蕴涵了象征意义的文化表演。人们在仪式中所表达出来的，是他们最为之感动的东西，正因为表达是囿于传统和形式的，所以仪式所揭示的实际上是一个群体的价值，仪式可以把意义和价值给予那些操演者的整个生活［4］。长期以来，生活在马营村的村民由于生存环境所致，祈福禳灾成了村民应对灾难的主要途径。净身仪式期间举行的“送瘟”“泼水”活动在村民看来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饱含消除晦气、祛病去灾、除污纳吉的内在涵义以及村民惩恶扬善、祈求平安的美好期望，所以村民们都怀有很高的热情。有仪式，就会有象征符号。正如彭兆荣先生说的一样，仪式就是一个巨大的象征系统［5］。“送瘟”仪式活动中，村民携带垃圾送到“五穷人人”的马鞍形纸斗中，在当地称为“送五穷”，即扫除邪、怪、灾、病、贫五种魔群。人们鸣放鞭炮、清扫垃圾等象征性行为意指把脏东西都送走，寄托了当地村民一种驱邪、避灾、祈福的美好愿望。泼水仪式活动中人们在畜圈、村中主道、村庙外走廊的柱子、台阶上泼水以及村民间相互泼水，这一系列有趣的泼水活动不仅激起村民寒冬时节的热情也隐含了吉祥的蕴意。因为村民相信，只有这样，吉祥的水才能把过去一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愉快、不顺利的事全部带走，为自己在新的一年里带来吉祥如意，求得开年顺遂。尽管现在泼水的形式已有所改变，没有以前复杂讲究，但无论泼水的形式有何种改变，泼水的象征意义没有变，村民们对于水的观念也没有变，那就是：水是吉祥之物，水能冲走疾病灾难，带来健康幸福一直是不变的主题。三、净身节的文化价值

净身节蕴含的价值取向源于村落本地的风土人情，具备一定的村民情感和文化基础，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地村民的生产、生活方式及宗教信仰等，是当地村民最为重视的集体性庆祝活动，活动内容丰富，礼仪繁杂，承载了大量的民俗事项，这一节日的传承与宣扬是马营村区别于周边村落独具一格的文化特色及优势，对于研究晋西北民间文化有着重要的价值。自2011年被列入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以来，得到了村委会和村民们的极大重视，加强了对净身节的传承与保护。文化遗产作为历史之遗存，是对过往文明的映照，首要的意义在于对历史价值的承载和传统的延续［6］。马营村净身节作为当地重要的民俗节日，是村民口传心授的活态文化，在长期的历史积淀中承载着马营人们厚重的文化内涵，其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可以帮助我们认识、了解马营村的文化和历史。尽管这个节日在1966年被当作“四旧”而中止，仪式的许多细微讲究时隔多年也已经失传，但村民们仍口口相传着“送瘟神”这一古老的民间故事并根据老者们的回忆一直简单地组织庆祝仪式，每逢正月初十，组织六七个人在街上、自家院里、畜圈里泼点水，再向村民们集上点炭，垒个大旺火，营造点节日气氛，走走过节的流程。直至2011年被山西省列为山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后才大办过，在那之后才恢复了垒旺火、响大炮、请鼓班、唱大戏、请佛神、送瘟神、互相泼水等活动流程。正如德国学者杨·阿斯曼所言：“作为一个民族和国家的集体记忆力，文化记忆的传承方式主要依靠文字和仪式实现。”［7］村民在参加仪式活动的过程中，间接地习得了该传统民俗节日的文化内容，从而使这一文化节日得以不断强化，即使在面对多元文化冲击以及传承断代的情况下一直保留至今，使村落古老的记忆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经年累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庆祝方式和地域文化内涵，以此表达村民惩恶扬善、追求幸福、祈求平安的美好愿望。［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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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

爱写海洋的诗人庞白，其诗作以浓郁的北部湾风情，成为广西诗坛乃至于全国诗坛的独特景观；北海也将因为诗人庞白而逐渐为国人所熟知，成为一个文学地标。庞白个性鲜明的海洋诗歌，带给人们独特的审美体验，填补了当下中国文学海洋诗的空缺，具有不可否认的文学价值。2019年第4期（总第14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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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ipSailingDeepintotheSea

——OntheMarinePoemdbyPangBai，aWriterfromBeibuGulfofGuangxi

SHIXiujuan

（SchoolofArts，GuangxiNormalUniversity，Guilin，Guangxi541004，China）

Abstract:Pangbai，afamouspoetofGuangxiBeibuGulfWritersGroup，wrotemanymarinepoems.Heisgoodatwritingtheseaandrelatedthings.Thesethingsarenotonlypresentedinpoetryaslandscapesorelementstherein，butalsooftenpersonified，andgivemysteri⁃andsubtropicalcustoms；HismarinepoetryreflectstherelationshipbetweenmanandnatureandshapestheimageofatoughmanofChi⁃nesestyle.ThisdistinctivemarinepoetrybringspeopleauniqueaestheticexperienceandfillsthevacancyofmarinepoetryinChineselit⁃eraturetoday.Ithasundeniableliteraryvalue.

Keywords:PangBai；BeibuGulfwritersgroup；NorthSea；theimageoftoughguy；marinepoetry

（责任编辑：戴宇）ouspower.TheBeibuGulfunderhispenisthereforebeautifulandpoetic.TheseasidecityofBeihaiisromanticandrainy，fulloftropical

（上接第23页）TheRitualExhibitionandCulturalValueofthePureBodyFestivaloftheNon-materialCulturalHeritageinMayingVillage，NorthwestShanxiProvince

RENHaomin

（CollegeofEthnologyandAnthropology，InnerMongoliaNormalUniversity，Hohhot，InnerMongolia010010，China）

Abstract:ThePureBodyFestival，alsoknownas“WaterSprinklingFestival”，isafolkculturalactivitythatrelievesdisastersandpraysforblessingsbysprinklingwaterwiththethemeof“sendingpestilence”.BasedonthefieldworkofthecelebrationofPureBodyDay，thispaperexpoundstheinteractionbetweenthecelebrationandthevillagelifearounditslivingspaceandexhibitionform.Inaddition，asafolkartsurvivinginthelocalrurallife，PureBodyFestivalcarriesalotofculturalinformation.Byanalyzingtheculturalvalueofthefesti⁃velopment.

val，wehopetoletmorepeopleknowandpayattentiontotheintangibleculturalheritageproject，soastopromoteitsinheritanceandde⁃

Keywords:culturalvalueofPureBodyDay；ceremony；culturalvalue

（责任编辑：戴宇）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