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５卷第６期 ２０１４年Ｉ１月 肇庆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Ｖｂ１．３５．Ｎｏ．６ Ｎ０Ｖ．２０１４ 汉语词缀分类的新尝试 ——以词缀“老”为例 刘文辉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广东广州５１０６１０） 摘要：本文认为汉语词缀目前的分类无法概况所有词缀，且未能完全表达出某些词缀中所包含的内在特色， 因此拟以词缀“老”为例，对汉语词缀的分类进行新的尝试，按照其是否具有语义色彩和语用功能为标准，区分出语 法化词缀和语用化词缀，并着重分析一些在语言实际变化中正在由语用化词缀向语法化词缀转变的词语。 关键词：词缀分类；老；语法化词缀；语用化词缀 中图分类号：ＨＯ４ｌ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８４４５（２０１４）０６ ００５５—０３ 用化词缀，前者即指“老”无义，只是作为词缀，对其 一、引言 所构成的派生词起语法作用，没有语义色彩和语用 功能；后者则指“老”作为词缀，对其构成的派生词 产生作用，具有明显的语用色彩与语用功能，在使 目前，语言学界对词缀的研究已经取得了比较 用时还会受到一定的语用条件。 丰富的成果，但其中多数是对词缀的定义、性质以 研究词缀“老”，首先应了解该字的字源：“老” 及如何界定等问题的探讨，而鲜有对词缀分类的研 为会意字，《说文・老部》中解释为：“老，考也。七十 究，唯一的一篇是２０００年朱亚军、田宇发表的《现代 日老。”甲骨文的”老“象一个拿着拐杖的老人，本义 汉语词缀的性质及其分类研究》。该文阐释了汉语 为年老、衰老，引申义为原来的、年纪大的、时间长 词缀的性质，界定了汉语词缀的范畴，并概述了语 的、有经验的、陈旧的、老于世故，等等。因此“老顽 ’ 言学界对词缀的如下分类：１．典型后缀和类后缀；２． 固、老封建、老糊涂、老练、老实、老到、老成、老手①’前缀、后缀和中缀；３．单音节词缀、双音节词缀和多 等词中的“老”并非词缀，不在本文研究之列。 音节词缀；４．能产型词缀和非能产型词缀；５．自源词 缀和他源词缀；６名词性词缀、动词性词缀和形容词 性词缀等；７．构词词缀、构形词缀ｎ 。上述分类大都 为学界认同，但是这些多以形式或功能为标准的分 语法化词缀是指“老”无义，只是作为词缀，对 类是否覆盖了全部词缀，有无其他的分类标准，仍 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因为在语言的研究与实 其构成的派生词起语法作用而没有表义和语用功 践中，我们发现，还有些词缀可以按照更适合的标 能。这类词缀目前在语言学界并无无可争议。此 准来分类，比如传统词缀“老”，如果仅按照以上标 类有以下几种： 二、语法化词缀 准将其划分为“单音节词缀”“名词性词缀”等，不足 １．“老”＋食物名称。这类词缀构成的词如“老玉 以表达其内涵丰富的特点。因此本文拟以“老”为 米、老白干儿”等。“老玉米”即玉米，老白干儿即白 例，对词缀的分类进行一次新的尝试，即以语义色 干儿，这些词多存在于方言，其中的“老”只有语法 彩和语用功能为标准，将“老”分为语法化词缀和语 意义，而没有表义与语用功能，是纯粹的语法化 ①本文所选词语均取自《现代汉语词典》（增补本），北京：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２。 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０１．１８ 作者简介：刘文辉（１９８１。），男，河南鹤壁人，暨南大学华文学院讲师；《华文教学与研究》编辑部编辑。 肇庆学院学报 第３５卷 词缀。 少者对年老者的敬称，也可以是年老者的自称，然 ２．“老”＋排行次序。这类词缀构成的词如“老 而出于礼貌原则，及“尊人卑己”的文化传统，有时 大、老二、老五、老小”等。老大指在兄弟姐妹中年 年老者也会称年少者为“老兄”。“老弟”一般称比自 纪最大，排行第一。老二之后，也都表示排行。应 己年纪小的男性朋友，或年少者自称，但年少者～一 该说明的是，排行上加“老”的用法起源较晚，“但到 般决不自称“老兄”，也不能称年老者为“老弟”。因 什么时候才可以用‘老’字呢？现在还没有研究清 此，在中国讲究谦卑的社会交际中，比较而言，用 楚。不过至少在清代以前已经可以这样用了 】。” “老兄”的频率要远远大于“老弟”。需要特别说明 ３．老道。老道即道士。其中的“老”也只有语法 的是：“老兄”“老弟”往往并非是称呼有血缘关系的 意义，故有“小老道”之称。引起我们注意的是“老 骨肉兄弟，而只是社会交际场合中表示亲切和敬重 道”中的“老”已完全虚化，但“老衲”“老僧”之“老” 却仍有实义，值得考究。 以上词语中的“老”已经成为纯粹的语法化词 缀，只保留语法意义。 三、语用化词缀 语用化词缀是指“老”作为词缀，对其构成的派 生词在语用方面产生了作用，从而具有了丰富而颇 有蕴味的语用色彩，并且产生了语用功能，在使用 时还会受到一定的语用条件。此类词缀有以 下几种： １．老＋亲属称谓或拟亲属称谓。如：老公、老婆、 老兄、老弟。此类词多有亲近、亲呢的语用色彩。 （１）老公、老婆。老公、老婆是对丈夫和妻子的 俗称。二者本来是老年人的通称，即“老”本有实 义。“老公”一词最早见于《说苑．政理》：（齐桓公） 见一老公，问之日：“是为何谷？”其中的“老公”是成 年男子之义，“老”有实义。“老婆”一词最初也有实 义，如：陶岳《五代史补・梁・罗隐东归》：“媪叹日：秀 才何自迷其焉，且天下皆知罗隐，何须一第然后为 得哉！不知急取富贵，则老婆之愿也”。此处的“老 婆”是“媪”的自称，即“老妇”之意，说明“老”还有实 义。后来，从《京本通俗小说－错斩崔宁》“你在京中 娶了一个小老婆，我在家中也嫁了个小老公”中，我 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此时的“老”已经虚化，“老公” “老婆”已是青年夫妇的互称。现在，二者已经成为 夫妻之问最常用的称呼，甚至已泛化为未婚男女甚 至是校园里热恋的学生之间最亲近的称呼。 （２）老兄。“老兄”是男性朋友或熟人之间的尊 称，始见于唐代史料，杜甫《寄刘峡州伯华使君》一 诗中有“老兄真不坠，小子独无承”的句子，多表示 亲近，关系好，其意与今相差不大。“老兄”一般是年 的一种称呼。这种用“老”表尊敬的方式很难移用 至异性之间，如在普通话中很少有“老姐”、“老妹” 的说法。 ２．老＋某些名语素。如：老天爷、老爷、老子、老 娘。这些词多有尊敬而无亲昵的语用色彩。 （１）老天爷。传统的中国人将“天，地，君，亲， 师”排为所尊敬的前五位事物。“天”高居首位，尊为 老天，犹恐尊之不足，再加上“爷”，便成了至尊的 “老天爷”。】。数千年来，人们一直对这个虚幻的“老 天爷“顶礼膜拜，所以此类词缀绝对只表示褒义，也 只能用褒义词来修饰。 （２）老爷。“老爷”一词最早出现于《元史－董博 雷传》。董博雷“营于南皮，毛贵兵猝至，问董日： ‘汝为谁？’董答：‘我董老爷也。’遂被杀。”清代李慈 铭在其《越缦堂日记》中曾提到：“老爷之名，实起南 宋，而（元史）始见之，爷者父也。”可见，这时的“老 爷”实指父亲，“老”在此处是有实际意义的。到了 明代只要具有一定的官阶身份便都可称为“老爷”， 而不论其年纪的大小，而当豪绅及富贵之家的年长 男主人均可被尊称为“老爷”时，词缀“老”就已经彻 底虚化。另外需要说明的是：“老爷”这类表示敬 重、尊敬意义的词缀一般只限用于男性，且不可用 贬义词修饰，如不说“该死的老爷”等。 （３）老子、老娘。两者作为自称含自负之意。 “老子”一词见于陆游《老学庵笔记》“予在南郑，见 西邮俚俗谓父日老子，虽年十七八，有子亦称老 子。”可见，在宋时只要有了子女，哪怕只有十七八 岁也可以称“老子”，那么这样的“老子”虽然年轻， 但还是相对于“子女”而言的“老子”，因此，可以说 还是有一定的实义的，但其中的“老”所包含的“妄 自尊大”之意开始泛化，而“年纪大”之：蓉也已经开 始慢慢虚化，直至小孩子都可言“老子”。“老娘”则 常用在生气或吵架之际，经常被比较自负的已婚 中、老年妇女用为自称。 第６期 刘文辉：汉语词缀分类的新尝试 ５７ ３．老＋具有鲜明特色的词。如：老粗、老狐狸、老 化，除尊称“教师”而外，已经泛化为指称传授文化、 油条等。这些词具有戏谑、讽刺的语用色彩，常用 技术或在某一方面值得学习的人。但是，随着经济 于成年男性。 社会的发展，教师有违师德的事件屡见报端，甚至 我们常称受教育水平低的人为“老粗”，又称 有了《禽兽老师》的网络小说，“老师”原有的“令人 “大老粗”，可见其中的“老”已无义，是地地道道的 尊敬”的语用色彩受到了挑战，其语用色彩似乎已 前缀，但是还有“没有知识、没有文化”的戏谑色彩； 经开始虚化。 “老狐狸”用来指称非常狡猾的人，老油条指处世经 “老板”原本是私营工商业中，雇员对雇主的敬 验多而油滑的人。这类词原本用来表示某些人的 称，所以被归人了“可亲可近”之中。在现实生活 某些特征，其语义色彩与人的不良习性特点密切相 关，因此多带嘲讽意味。 这种语言现象早在南北朝就已经出现，如南朝 宋武帝即曾笑称非常简朴甚至吝啬的刘秀之为“老 悭”，即“吝啬之巨者”之意，“孝武狎辱群臣，随其状 貌，各有比类。……刘秀之俭吝，呼为老悭。”（《宋 书・王玄谟传》）而在现代，这样的用法依然比较流 行。 四、语用化词缀向语法化词缀的转变 周元琳按照“老”本身所具有的不同的语义色 彩，将老师之“老”归为可尊可敬，将老板之“老”归 为可亲可近，而将老鼠之“老”归为可怕可恶 。这 样的分类并非没有道理，并且也可以认为以上词语 中的“老”使整个词产生了较强的语义色彩，按照我 们文中的标准，将其归为语用化词缀是比较合适 的。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语言是充满变化的，词缀 随着社会及语言的发展也一直处于变化之中，一些 传统意义上的具有鲜明语义色彩的语用化词缀随 着人们普遍的使用以及社会现实的变化已经开始 慢慢褪去附着在词语上面的语义色彩和语用功能， 而渐渐转化为一些不具有语义色彩和功能的语法 化词缀，虽然，这个变化的过程是缓慢的，需要经过 较长一段时间，但是这种变化却又是非常明显的， 因此对于词缀这个问题我们也应该以发展的眼光 来看待，实事求是地进行客观、具体的分析。 “老师”一词在形成之初是具有非常明显的“令 人尊敬”的语用色彩的。王力先生认为，“老师”之 “老”起初只表示“年辈最尊的意思”，是实语素而并 非词缀。到了明代中叶，“老师”的“老”已经有了” 词头化”的迹象，．到了清代，才真正变成了词头 。到 了现代，有了“小老师”的说法，“老”已与年龄及其 引申义无甚关系，但它仍沿着“敬称”这条路子虚 中，“老板”一词作为称谓已被广泛运用到工商界， 成为对有身份者的称谓。然而，同样是经济社会发 展的原因，我们经常可以听到高校的研究生私下称 导师为“老板”，原来的师生关系异化成了“劳资关 系”。此处的“老”已殊无“敬意”，似乎也说明“老” 开始了由“语用化词缀”向“语法化词缀”的转变。 “老鼠”一词汉代已有，其中的“老”并非词头。 《方言》：“蝙蝠，自关而东谓之服翼，或谓之飞鼠，或 谓之老鼠，或谓之仙鼠”，按《释名》的解释“老而不 死日仙”，故“老”应当也有“敬意”。王力先生认为 “老”成为词头始于唐代。此后开始泛化，宋代虎可 以称“老虎”，清代乌鸦可以称“老鸦”说明“老”的 “敬意”消失殆尽，已经转变成了较为纯粹的语法化 词缀 ｌ。 总之，老师、老板、老鼠等原来带有很明显的语 义色彩的词语，在长期的演变中，其各自的褒贬色 彩渐渐发生变化，它们都正在从语用化词缀慢慢地 变为语法化词缀。 五、语用化词缀和语法化词缀分类的 普遍性 按照词缀本身是否具有语义色彩和语用功能 为标准，将词缀进行分类，区分出语用化词缀和语 法化词缀，这是对词缀分类的一次新的尝试，有利 于对汉语词缀研究的深入，而这样的分类也具有一 定的普遍性和适用性，所以也可以尝试着按此标准 将其他词缀归于此两类之中来。 （一）其他语法化词缀示例 初——初一初二初六初十 第——第一第二第九第三十四 们——同学们乡亲们你们我们他们 然——猛然忽然突然骤然 坛——体坛足坛乐坛歌坛 此类语法化词缀还有很多， （下转第６７页） 第６期 徐艾蹲：论“百歌颂中华”活动对肇庆市合唱事业发展的促进作用 ｔｏｗｎ／ｙｓ／２０１４０９／１２０１４０９２５４４７０６２８．ｓｈｔｍ１． ＿６７ 华”歌咏活动合唱总决赛金奖『ＥＢ／０Ｉ 】．东莞阳光网，（２０１４—０９—２５）［２０１４－１０—０５］．ｈｔｔｐ：／／ｎｅｗｓ．ｓｕｎ０７６９．ｃｏｒｎ／ Ｔｈｅ Ｅｆｆｅｃｔ ｏｆ“Ｏｎｅ．Ｈｕｎｄｒｅｄ。Ｓｏｎｇ Ｐｒａｉｓｅ ｏｆ Ｃｈｉｎａ’’ｏｎ ｔｈｅ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Ｃｈｏｒｕｓ Ａｃｔｉｖｉｔｉｅｓ ｉｎ 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Ｃｉｔ、， ＸＵＷｅｎ ｂｏ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Ｍｕｓｉｃ，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Ｇｕａｎｇｄｏｎｇ ５２６０６１ 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ａｃｔｉｖｉｔｉｅｓ ｏｆ“Ｏｎｅ—Ｈｕｎｄｒｅｄ—Ｓｏｎｇ Ｐｒａｉｓｅ ｏｆ Ｃｈｉｎａ”ｉｎ Ｇｕａｎｇｄｏｎｇ Ｐｒｏｖｉｎｃｅ ｄｉｒｅｃｔｌｙ ｏｒ ｉｎｄｉｒｅｃｔ— ｌｙ ａｆｆｅｃｔ ｔｈｅ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Ｃｉｔｙ ｃｈｏｒｕｓ ｃｕｌｔｕｒｅ．Ｗｉｔｈ ｉｔｓ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ｃｈｏｒａｌ ａｃｔｉｖｉｔｉｅｓ ｈａｖｅ ｂｅｅｎ ｅｘｐａｎｄｅｄ，ｃｒｅａｔｉｎｇ ａ ｎｕｍｂｅｒ ｏｆ ｗｏｒｋｓ ｏｆ ｈｉｇｈ ｌｅｖｅｌ ａｎｄ ｒｉｃｈ ｓｔｙｌｅｓ，ｉｍｐｒｏｖｉｎｇ ｔｈｅ ｃｈｏｉｒ’ｓ ｌｅｖｅｌ ｏｆ ｓｉｎｇｉｎｇ， ｂｒｏａｄｅｎｉｎｇ ｔｈｅ ｒｅｐｅｒｔｏｉｒｅ ｒａｎｇｅ，ａｎｄ ｔｒａｉｎｉｎｇ ａ ｇｒｏｕｐ ｏｆ ｃｏｍｐｅｔｅｎｔ ｍｕｓｉｃｉａｎｓ．Ｔｈｅｙ ｐｌａｙ ａ ｒｏｌｅ ｏｆ ｃｏｒｅ ｔｅａｍ， ｔｒａｎｓｆｏｒｍｉｎｇ ｓｏｍｅ ｃｈｏｉｒ ｆｒｏｍ ｔｅｍｐｏｒａｒｙ ｇｒｏｕｐｓ ｔｏ ｒｅｇｕｌａｒ ｏｎｅｓ，ａｎｄ ｓｅｔｔｉｎｇ ｕｐ ｔｈｅ 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Ｃｉｔｙ Ｃｈｏｒａｌ Ａｓｓｏｃｉ— ａｔｉｏｎ．Ｏｎ ｔｈｉｓ ｂａｓｉｓ，ｗｅ ｗｉｌｌ ｕｓｅ“Ｏｎｅ—ｔｔｕｎｄｒｅｄ—Ｓｏｎｇ Ｐｒａｉｓｅ ｏｆ Ｃｈｉｎａ’’ａｃｔｉｖｉｔｉｅｓ ａｓ ａ ｐｌａｔｆｏｒｍ ｔｏ ｍａｋｅ ｉｔ ｂｅｔｔｅｒ ｓｅｒｖｅ ｈｅ ｔ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ｅｉｔｙ ｃｈｏｒｕｓ．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Ｏｎｅ—ｔｔｕｎｄｒｅｄ—Ｓｏｎｇ Ｐｒａｉｓｅ ｏｆ Ｃｈｉｎａ”；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Ｚｈａｏｑｉｎｇ ｃｉｔｙ ｃｈｏｒｕｓ；ｅｎｈａｎｃｉｎｇ ｅｆｆｅｃｔ （责任编辑：榻展图） （上接第５７页） 甚至可以认为，大部分词缀都是没有语义色彩和语 那么地喜欢；“腾”则是反应出了行为人的一种责箭 用功能的，只是对其所构成的派生词起语法作用， 因此均可以归于此。 （二）其他语用化词缀示例 溜溜——酸溜溜滑溜溜细溜溜圆溜溜 口吻的色彩，不管是怎么“腾”，都感觉是在“瞎闹”， 应该加以责备并予以制止。 参考文献： ［１】朱亚军，田宇．现代汉语词缀的性质及其分类 ．学术交 流，２０００（２）：１３４。１３７． 腾一闹腾折腾扑腾倒腾 以上这些词均可以认为是语用化词缀，“溜 ２］周元琳．前缀“老”和“老”缀词语义色彩探微川．安徽大 溜”，所表达的是一种较为喜爱的语义色彩，即与人 ［学学报，２０００（３）：１００—１０３． 们所要表达的一种喜爱心理密切相关，即使是“酸” ３】王力．汉语史稿［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０：２２３—２２４． 的，用了“酸溜溜”的表达，也反应出人们的内心是 【Ａ Ｎｅｗ Ａｐｐｒｏａｃｈ ｔｏ ｔｈｅ Ｃｌａｓｓｉｉｆｃ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Ａｍｘ：Ａｍｘ ｌａｏ（老） ａｓ ａｎ ｅｘａｍｐｌｅ ＬＩＵ Ｗｅｎ—ｈｕｉ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ａｎｄ Ｃｕｌｔｕｒｅ，Ｊｉｎ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ｙ，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Ｇｕａｎｇｄｏｎｇ ５１０６１０ Ｃｈｉｔ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ｔｏｌｄｉｎｇ ｔｈｅ ｖｉｅｗ ｔｈａｔ ｔｈｅ ｃｕｒｒｅｎｔ ｃｌａｓｓｉｉｆｃ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ａｆｉｘ ｃａｎ ｆｎｏｔ ｏｖｅｒｖｉｅｗ ｈｅ ｔａｌ１ ａｆｉｘ．ａｎｄ ｆｈａｓ ｎｏｔ ｆｕｌｌｙ ｅｘｐｒｅｓｓｅｄ ｓｏｍ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 ａｆｉｘ，ｔｆｈｉｓ ａｒｔｉｃｌｅ ｔｒｉｅｓ ｔｏ ｆｉｎｄ ａ ｎｅｗ ａｐｐｒｏａｃｈ ｔｏ ｔｈｅ ｃｌａｓｓｉｉｆｃ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ａｆｉｘ ａｓｆ ｔｈｅ ｅｘａｍｐｌｅ ｏｆ ｌａｏ（老１．Ｉｔ ｄｉｓｔｉｎｇｕｉｓｈｅｓ ｔｈｅ Ａｆｉｘ Ｇｒａｍｍａｔｆｉｃ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Ａｆｉｘ ｆＰｒａｇｍａｔｉｃａｌ— ｉｚａｔｉｏｎ ａｃｃｏｒｄｉｎｇ ｔｏ ｔｈｅ ｓｔａｎｄａｒｄ ｏｆ ｓｅｍａｎｔｉｃｓ ａｎｄ ｐｒａｇｍａｔｉｃ 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ｓ，ａｎｄ ｆｏｃｕｓｅｓ ｏｎ ｓｏｍｅ ｗｏｒｄｓ ｃｈａｎｇｉｎｇ ｉｎ ｔｈｅ ａｃｔｕａｌ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ｆｒｏｍ Ａｆｉｘ ｆＰｒａｇｍａｔｉｃ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 ｉｎｔｏ Ａｆｉｘ ｆＧｒａｍｍａｔｉｃ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ｃｌａｓｓｉｉｆｃ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ａｆｉｘ；ｌｆａｏ（老）；Ａｆｉｘ ｆＧｒａｍｍａｔｉｃ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ＡｆｆＬｘ Ｐｒａｇｍａｔｉｃ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 （责任编辑：姚英）
